在你的心目中,“一線白領(lǐng)”四個字意味著什么?
可以說,中國自九十年代經(jīng)濟騰飛以來,“白領(lǐng)”二字就像是一個瑰麗的夢,牢牢扎根于年輕人的就業(yè)理想中。
【資料圖】
二十年前,我們幻想中的白領(lǐng)或許是行走在外企的office lady,在各種影視劇里,我們不清楚她們在具體做什么工作,只知道她們賺著不菲的工資,舉止優(yōu)雅得體,生活洋氣時髦;
那么二十年后,真正的一線白領(lǐng)已經(jīng)不僅僅是這樣籠統(tǒng)而千篇一律的形象了。
除去光鮮的外表,他們擁有高學(xué)歷、高業(yè)務(wù)能力,在職場上一定能夠獨當(dāng)一面,以及大家都犯上了相同的毛病,一種很普遍的社會現(xiàn)象:
愛裝。
是的,咱們都心照不宣這個詞究竟是什么。生活中處處可見“裝腔人”,而它的濃度在北上廣的高端職場里更密集。
嘴里說著中英文夾雜的詞匯,穿著昂貴的套裝,處理著看起來高大上的各種業(yè)務(wù),外表常常高冷,哪怕出差趕個飛機,坐定之后,誰不是咖啡、讀書、墨鏡以及先拍個照發(fā)朋友圈?
裝腔的白領(lǐng)越來越多,成為一種普遍的職場生態(tài),那么,我們好奇的是,“人人都裝”的背后,到底彌漫在整個社會里是怎樣隱藏但又不可忽視的問題呢?
電視劇《裝腔啟示錄》還蠻好玩的,把“裝腔”作為一個很尖銳的切入點,它描寫了在北京CBD工作的一線白領(lǐng)的故事。
既然敢寫“裝腔王”,就得真的在職場里混過,見過真正的“裝腔人”。后來我知道,這部劇原著小說的作者本身就是北京大學(xué)法學(xué)系畢業(yè)生,畢業(yè)后在北京做了兩年律師,因此她把女主角設(shè)置在自己熟悉,也是裝腔濃度極高的專業(yè)領(lǐng)域——
“獨自一個人在北京打拼的紅圈所律師,拿著一萬多的月薪,住3500元的筒子樓出租屋”;
▲作者柳翠虎寫的小說《裝腔啟示錄》在豆瓣有8.1的評分,在豆瓣閱讀第二屆長篇拉力賽獲得總冠軍。
可以說,這部劇是一部還蠻真誠的作品,也算得上我今年看過最真實同時又最柔軟和觸動人心的職場劇,因為它的底層邏輯是和普通人有共鳴的,我常常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、朋友的影子,同事的影子,為劇中男女的裝腔會心一笑,又為他們的困境黯然神傷。
它講的雖然是中國最高端的職場:北京CBD,卻同時又在講著千千萬萬身在普通職場中的我們。
首先你可以把這部劇當(dāng)成一個科普劇,那就是給咱們開開眼——原來北上廣的高端精英們,都裝成這樣了嗎?
男精英,西裝手表,喜歡用名牌,外表一絲不茍,甚至?xí)磕ㄏ愀唷?/p>
常常有裝腔言論:
女精英,當(dāng)然也是體面優(yōu)雅,出租車?yán)锾幚碇案叽笊稀钡墓ぷ鲀?nèi)容,上了飛機,白領(lǐng)麗人的標(biāo)準(zhǔn)化裝腔流程?。?/p>
嚴(yán)格說來,男女主角的薪資水平還是有差距的,兩個人“裝”的角度也不一樣。
男主角許子詮在投行工作,帶領(lǐng)著一個五六人的小團隊,算是中層,妥妥的高薪行業(yè),自然是我們想象中的“精英白領(lǐng)”。
他在北京的生活算得上優(yōu)渥了,有房有車又單身,他的“裝”,就是他的競爭力和業(yè)務(wù)能力,因此可謂是毫無破綻地武裝到每一個毛細血管。
▲因為工作關(guān)系,他要接觸很多公司高管,所以各種裝腔細節(jié)他都拿捏到位,比如宴請女boss會更注重餐廳的細節(jié)、品質(zhì)和氛圍,充分了解對方的喜好,推薦她喜歡的酒,提前醒好,雖不奢華,卻處處顯得用心。會看人、識人,這是一個投行精英的職業(yè)修養(yǎng)。
當(dāng)然最重要的是,他塑造出一個油鹽不進的情場浪子的形象,很會撩女生,同時又不愿意進一步地發(fā)展感情關(guān)系。這符合他的職場設(shè)定,畢竟,在投行這樣充滿極致的理智和權(quán)衡利弊的職場里,一個精英男是不該展露出太多情感上的脆弱的。
▲為女主推薦香水時,把香水名字寫在人家手心里,誰看了不得說一句“裝什么裝”!
女主角呢,更令我們感到有共鳴。
根據(jù)原著作者柳翠虎的介紹,女主角唐影:“出入國貿(mào)高檔寫字樓,除了工資與年輕一無所有,月光、愛慕浮華與奢侈品(對品牌如數(shù)家珍卻一件都買不起),期盼嫁給有錢人,像極了剛剛畢業(yè)時候的我自己?!?/p>
唐影的收入只能夠勉強讓她做個體面的單身貴族,所以,她的“裝”,更像是某種刻意習(xí)得的技能,多數(shù)是有樣學(xué)樣。
▲衣服雖不名貴,但也搭配有致,從服裝到配飾都是精心組合過的,每日更換不同的通勤look,盡量地靠近自己心目中“白領(lǐng)麗人”的完美形象。買不起奢侈品,會和妹妹商量在閑魚上買剪了標(biāo)的“渠道貨”。
盡管生活總是處處漏水,焦頭爛額,但只要出現(xiàn)在人前,就得硬撐著維持一個CBD女精英的體面,下了地鐵把運動鞋換成高跟鞋,這種經(jīng)歷,相信我們都有過。
除了男女主角,還有很多形形色色的“裝”。貴婦們裝夫妻恩愛,裝老公舍得為她花錢。
▲倪虹潔扮演的上海貴婦可謂是將“裝”字修煉得爐火純青,實話講,很久沒有看到這樣一個熒幕形象讓你渾身起雞皮疙瘩同時又發(fā)自內(nèi)心地想笑了。
職場老油條呢,裝見過大世面,裝有品味、有內(nèi)涵。
▲女主角唐影的上司“大王”,在律所工作了十多年,混了半輩子,混到中層。明明是普通人家出身,卻天天把英文掛在嘴邊,中英文夾雜,當(dāng)代職場人的裝腔典范。為了彰顯自己的高品位,自稱愛好法國新浪潮文藝電影,明明不喜歡看,困得不行,還得硬撐著看三個小時不眨眼。網(wǎng)友彈幕里說,這毅力,活該她混到中層啊。
裝腔,在世俗意義上是被批判的行為,它往往和另一個詞“虛偽”掛鉤,電視劇也用嬉笑怒罵的筆觸去描寫這些裝腔百態(tài)。然而,越是往后看,我越對這群裝到極致的人怎么也討厭不起來。
雖然以“裝腔”為切入點,但這部劇是懷著深深的悲憫和善意,去描繪這群都市里的精英。它在借用“唐影”和“許子詮”的軀體,為每一個在城市里打拼的人,默默吶喊出心中那些說不出口但又實實在在存在的話語。
裝腔只是表象,實際上,“裝腔”的驅(qū)動力,是他們和壓力與疲憊交戰(zhàn)的勇氣,以及“絕不能就此言棄”的心氣神。我們能夠感受到,只有那些精致而體面的瞬間,他們似乎才擁有了能和這座城市同頻共振的自信。
在女主角唐影身上,相信大家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。
別看穿得體體面面,干的都是雜活累活。上司擺爛,所有的活都推給自己,該做的、不該做的,全都做了,一句“你要頂上來”,換來的就是一個大通宵。
沒有說NO的勇氣,只能在幻想里對上司發(fā)泄不滿,現(xiàn)實里,還不是微笑著說聲“好的”,然后硬著頭皮接下所有的活。
▲這樣的爽,也只能幻想一下了。
▲這才是真實。
上司出錯,自己卻成了背鍋俠,以及職場里處處可見的PUA,作為剛?cè)胄袥]多久的新人,好像沒有資格去為自己爭取權(quán)益,只能默默吞下苦水,每一個職場人都深有同感吧。
當(dāng)然,最能引入共鳴的就是加班常態(tài)化,唐影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,哪怕喝醉了也得去加班,這不是敬業(yè),這是無奈啊……
什么時候才能讓唐影感到還殘存著希望與快樂呢?
就是她仰望著CBD的燈火闌珊,依然暢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夠真正擁有那些華麗的東西,真正成為華麗優(yōu)雅的人。只有心存這樣的念頭,才能支撐她度過一個又一個加班的黑夜吧。
許子詮呢,雖然賺著高薪,也不像唐影這般“不堪”,大小算是個頭兒,但他面臨的是某種隱形而巨大的壓力,那就是時時刻刻被KPI鞭策著走,這個數(shù)字達不到,對不起,手底下的人被裁員就是現(xiàn)實。
在職場里,不講情分,不講情感,冷冰冰的績效和數(shù)字就是你的價值。不怪許子詮裝,因為他所在的環(huán)境就是這樣一個每個人都戴著面具埋頭賺錢的冰冷的職場,大家誰不是另一個面孔示人?身在其中,又怎能不用堅不可摧的華麗外表給自己一些武裝呢。
所以,越看到后面,越覺得,他們就是我們,他們的裝腔,雖然看起來浮夸,卻已經(jīng)成為普遍的社會現(xiàn)實,試問我們每一個普通職場人的內(nèi)心,誰還沒有裝過呢?
而這現(xiàn)實的背后是什么?我想,裝腔,是眾多年輕人在這個殘酷而真實的叢林社會里唯一能握有主動權(quán)和選擇權(quán)的東西吧。
唐影不能實現(xiàn)她的晉升,日常工作就是一臺電腦和堆積如山的卷宗,遲遲看不到生活的彼岸,這已經(jīng)夠泄氣了,但她可以選擇穿優(yōu)雅的服裝,選擇下了班去喝一杯酒,選擇站在寶格麗的珠寶廣告面前幻想未來的璀璨人生,這是她所剩不多的愉快和勇氣來源。
是啊,“裝腔”,有什么可被腹誹的?只要還有一顆想“裝腔”的心,就意味著還保留有一絲絲對美好生活和自我價值的向往,那么,就盡情地,裝唄!
在一個巨大的、無法被自己掌控的無奈的環(huán)境之下,那些泛著都市霓虹和淡淡金光的所有的“裝”,氤氳的香水,冷氣十足的國貿(mào)大廈,剔透的威士忌酒杯,精英們侃侃而談的姿態(tài),甚至一段勢均力敵的高品質(zhì)愛情……
外人看著矯情,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,這都只不過是微弱的職場人對抗命運壓力和世俗的小武器罷了——
它能令我們暫時地感到歡欣和愜意,感到擁有力量,感到依然自信,從而能收拾心情,重振旗鼓地奔赴下一個戰(zhàn)場。
我喜歡劇中的歌詞:
云上的紅光,蒸騰著焦灼,是生活所迫,還是我的選擇。偽裝的人吶,銀河中找自己,真實的我和你,沒有人能看得清。
我也喜歡電視劇對唐影這個人物的定義:
不是所有偽裝都是為了標(biāo)榜自我,有些偽裝可能是為了給自己勇氣。
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殘酷且真實的,任何華麗的外表都無法掩蓋住它灰暗的一面,就像唐影說,精英的眼神應(yīng)該是充滿疲憊的。
北京CBD,它那么美那么大,那么炫目,它所籠罩的,卻是一堆疲憊的精英,這群人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,有人選擇逃離,有人就選擇義無反顧地裝下去。
也許,當(dāng)你終于一天天地強大,“裝腔”就不再是一個復(fù)雜的思考題,而會變成簡單的選擇題。正如作者所說,到了一定的年紀(jì),就“懶得裝,甚至開始覺得裝逼的人很可愛”。那么恭喜你,你可能度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一場試煉。
泰戈爾說,面對心愛的人,世界卸下無垠的偽裝,變得小如詩行,如一吻悠長。
我想,這句話同樣適用于職場,當(dāng)你終將強大,深刻明白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坐標(biāo),并且坦然的面對真實的自己,那么,世界也將為你卸下無垠的偽裝,你也將與“裝腔”二字和解。
裝腔不可恥,愿我們,終能體驗到想象中的璀璨畫面與前途無量,哪怕,它很有可能只是一個瞬間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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